1.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三十五朵血的鮮花
(九六年十一月三十日深夜,長年獻身婦運的彭婉如,為了爭取民進黨各類選舉提名名額婦女佔四分之一而奔波,於途中遇害,身中三十五刀,刀刀致命,被棄置於高雄縣鳥松鄉的荒郊野外。我們所愛的婉如,因此成為台灣婦運的第一位烈士。台灣婦運的轉捩點,就要在這三十五道刀痕中萌芽。九四年,婉如帶著她的近乎純粹的潔淨與執著,毅然投入渾濁的台灣政治渦流,走入基層,走進台灣深處。她以「民進黨婦女部主任」的身分因公殉職,使得台灣婦女的受害,由於深刻震撼一個大黨,而首度得以成為全國性的政治議題。婦女受害不再是「妳活該」,社會終於開始看到它自己的不義和殘忍。在二二八受難者終於得到平反、台灣人終於得以免受政治迫害之際,眾多台灣女性所遭受的「性別政治」迫害並未得到平反,而且每一年裡的每一天,都有許多姊妹持續遭受迫害。從九五年起,台灣地區暴力犯罪女性受害率便直逼百分之六十的極高比率。不是都說女人柔弱,應該保護她們的嗎?為何忍心傷害她們?……讓我們學習堅持記住受害姊妹們的遭遇,就像我們誠摯紀念二二八受難者的遭遇一樣。讓我們回到婉如身上的那三十五道驚心動魄的刀痕,以及在此等不義和殘忍背後,百年來台灣所背負著的歷史詛咒──)三十五朵血的鮮花
開在妳的身上
開在我的身上
婉如,痛──百年前歷史的詛咒
刻在妳的身上
刻在我的身上
婉如,恨──鳥已不語
花已不香
男已無義
只剩啊,女人有情鳥已不語
花已不香
男已無義
只剩啊,女人有情百年前歷史的詛咒
刻在妳的身上
刻在我的身上
婉如,恨──三十五朵血的鮮花
開在妳的身上
開在我的身上
婉如,痛──
2.火焰木,一九九七年五月:
側寫「悼曉燕,為台灣而走」大遊行
與「社區治安」行動(滿滿一整個五月,我們數度在凱達格蘭大道上集結,並且一次又一次走入不同的社區深處。我們──祖母們、母親們和女兒們──破天荒第一次走上街頭,走到麥克風前面。在這當兒,火焰木沿著街,一路燃燒……)
火焰筆直墜落
騎樓下的髒和亂
自顧自營生著的居民
無人理會它抬起頭來看哪──
雀鳥正忘情地
吸食火焰彷彿那是蜜
的河而空氣中震動著不安的聲波
戰鼓咚咚不知為誰而敲?
這個春天,女人哪,妳們特別需要
膽量和平衡感……我們腳踩著火焰的雲
有些忐忑有些雀躍
背上的一點重量
不知是不是一對翅膀?(不知女人是否能夠展翅高飛?在一次「社區治安會議」的籌備會上,許多位社區婦女發言過後,一位年長的警官,半疑,半信,說:「我做警察好幾十年了,從來只聽說過男人要保護女人,現在卻聽到女人要保護男人,真是既慚愧又興奮……」而那些用腳,和用心,參加了五月遊行的姊妹,則在各個角落默默連結起來,於半年後的縣市長選舉中叫台灣「變天」!──誰還敢說女人沒有能力改革社會、創造歷史?)
3.一九九八年三月:認同與祈願
I.認同:我們是激烈的杜鵑
三月──
溫柔的杜鵑──
勇敢的杜鵑──
激烈的杜鵑──激烈的杜鵑──
勇敢的杜鵑──
溫柔的杜鵑──
永恆的──三月──
II.祈願:願所有人成為每一個人的慈愛父母
窗外濛濛發光
彷彿新世界即將破曉
人們將不再砍殺或歛奪
他們的雙手將用於撫慰
和遊戲,辦
真的家家酒
於私密的公共的
或公共的私密的
市民版喜多樂園──
所有人是每個人的慈愛父母
每個人是所有人的寶貝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