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阿枝們的傳說

《壞女孩阿枝：我在省女的那段日子》讀後

林綠紅/女書店經理

「阿枝是我的初中時的同學，也是我的性教育啟蒙老師，從阿枝那兒我第一次聽到『安全期避孕』這回事……」

民國四十六年的時候，作者「我」考上了省女初中部，阿枝是「我」初中的同學，也是班上幾個留級生之一。與其他的同學相比，阿枝不僅年紀大一點，在規規矩矩的校園文化中，阿枝實在有趣得多。她懂得許多乖乖牌學生不懂的知識，例如：她知道什麼是小夜衣（保險套）、小嫦娥（衛生棉條），還懂得如何鑑識處女，更令人張口結舌的是她竟然知道所謂的「安全期避孕法」，在那個性知識匱乏的年代裡，這樣的阿枝簡直讓人驚奇。

也許就因為如此，阿枝從來都是教官眼中頭痛的學生，因為她愛漂亮、愛作怪。不過，除此之外阿枝發育太好的豐滿身材也是讓她成為話題人物的另一個原因。阿枝的大胸部，實在太招搖了。在體育課的時候、游泳池畔……，青春期對身體形象的敏感讓阿枝被議論紛紛、傳聞不斷，說誰的手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或是說誰為阿枝瘋狂。總之，阿枝像極了每個年代青春期被傳說的「那種女孩」，她們總是特立獨行，私生活總是讓人猜測，關於她們的傳說也特別多。

怎麼看待阿枝這樣的女孩呢？仔細回想似乎她並不那麼陌生，也許有些人自己恰巧就是「阿枝」，而更多人與「阿枝」這號人物當過朋友。除非自己就是「阿枝」，否則，說真的我們羨慕她，羨慕她可以這樣存在。尤其是青春期，當我們的身體發了瘋的長大，而大人定下的規矩成等比級數增加的時候。「阿枝」們打破規矩、踰越規範的小動作，對於性知識的博學多聞，一切的一切都帶著令人幻想的自由，彷彿成人世界一般的獨立、自由。對於青春期的自己，自由如此難得，因為我們已經長大到希望自己訂規則，但又處處受限制的階段。而阿枝們的存在也揭示著關於性的諸多想像，這個部分是那個階段的女孩好奇又害羞的，阿枝的性歷險讓平淡的校園生活多了一些傳奇的味道。但阿枝們總歸會被當成「壞學生」，因為她缺乏好學生/好女孩被認為應當有的順從的特質，或者她就被當成好玩樂、好犯規的學生。潛在地，被分成兩大類：好學生/好女孩與壞學生/壞女孩，兩邊也許彼此對望，也許互相羨慕，很少的會成為要好的姊妹淘、死黨。

很多年之後，偶而我們這些非阿枝會想起阿枝們，想念她們的勇往直前、大無畏的精神、那麼有活力的青春。如果當成好朋友，也想念起一起分享的許多小道消息、「神秘知識」，在苦悶的青春期，這些材料豐富我們的想像力。但阿枝們哪裡去了呢？就如同《壞女孩阿枝》的結局一般，她因懷孕中輟學業、離開了學校，後來奉子女命結婚了，「我」第一次探訪阿枝，阿枝大著肚子，再見時阿枝帶著女兒。「我」其實很想問，「為什麼那麼多的性知識，卻還是這般情況？」，而我們其實很想知道阿枝們勇往直前的活力有沒有讓她們在未來的生命中過得更自在？還是真的如同阿枝，承擔著某種像是女人宿命的結局？我們很難知道，因為除了好學生/好女孩與壞學生/壞女孩的分類之外，還有更多的分類，有時候這中間的距離像是兩個世界，不見得完全完全沒有往來，但也不那麼容易有消息。於是，我們只剩下青春期關於阿枝們行徑的鮮活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