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永遠迷人的風景
Well
一般人對王文華的印象始於報紙副刊。那時候正在連載《蛋白質女孩》,犀利的措辭、流暢的韻文體例讓人不由自主地記住,期待每個週末對著報紙微笑的享受。小說與專欄的結合,詩一般的文字律動中,有我們日常生活的荒謬,有跟我們同樣平凡的、對異性不切實際的幻想。書出版之後,「蛋白質」一躍而成評價女性的流行指數,我們偷偷認同著裡面寫得和自己很像的地方。接著《61×57》出現,以女性的角度來書寫故事,使「蛋白質女孩」的概念在原作者手中建構、解構、重構。
徐凱是自由、恣意任性的61年次廣告人,靜惠是在戒嚴的環境下成長,工作努力,保守壓抑,在銀行工作的57年次女性。徐凱奔放的個性和充滿創意的愛情吸引了靜惠,開啟了連她也不曾認識的另一面。然而五年級人保守、壓抑、規律、單純的生活,就像一列火車,靜惠坐在火車上看窗外流動的風景,火車上有一切生活必需品,她大可以過得充足幸福,但徐凱這個風景太特別,美得讓她渴求,她以為那是她唯一欠缺的東西,懷抱希望走進風景裡。一開始覺得很滿足,走著走著,餓了、渴了,風景仍舊是風景,不提供額外服務,虛耗過後的靜惠只好掙扎著回到火車上,隔在車廂玻璃裡,只留下那一段風景的記憶。
是年齡還是生活方式讓他們無法繼續下去?另一方面,程玲,和靜惠同年,奔放、追求快樂,生命中「永遠有另一個男人」,是靜惠的朋友中唯一擁有和徐凱一樣的社交手腕,可以看穿徐凱的人。同樣八面玲瓏的程玲選擇了平凡的男人,走入婚姻,不同的性格與生活方式,卻成為程玲和周勝雄之間連結的基礎。
上班族和中產階級的氛圍中,王文華拋出這本長篇小說,從它完全不像書名的書名--《61×57》便可窺知,它的訴求對象是比《蛋白質女孩》年紀稍長,仍保有閱讀習慣,對社會已經不想嬉笑怒罵,希望生活穩定又有一點渴望刺激,和書中人物年代相當,二、三十多歲的女性。這樣的人們每天穿得規矩整齊上下班,因為無法離開中產階級的生活品質,所以只剩下看連續劇和電影的時候還有想像力與嘴上的行動力。就像男主角徐凱一樣,即使「想當雷諾瓦」,也希望是「能穿Prada的雷諾瓦」;精神雖然與雷諾瓦同在,其實離不開Prada名牌。
人們總是有這樣的喟歎,所以當戲劇把人們的夢想在方框框中呈現時,很容易得到共鳴,尤其是在自己走過的街道「發生」的時候。書中充滿文字,卻很巧妙地引用許多電影、廣告、流行歌曲、都會風情等視覺元素,營造出豐富的螢幕視覺空間。愛看電影,或熟悉台北街頭,去過紐約到過東京的人,馬上可以找到自己和這本書的連結,而在腦海中演將起來:彷彿八德路上的電影看板真的曾打出徐凱給靜惠的生日禮物,女主角靜惠可能正與我擦肩而過。37章看下來,像是看了一部偶像劇,好真實的幻覺。
然而愛情是什麼?兩個人的愛情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愛情?徐凱和靜惠61×57的組合乘成雷諾瓦的「小艾琳」,但是從長61公分看去,永遠是躺著的小艾琳;從寬57公分看,小艾琳則一貫直立。無論多少乘以多少,儘管架出同一個平面,看見的卻是不一樣的風景。
在愛情中的我們,愛的可能只是在愛情中的自己,而非對方,如果對方滿足我們的需求,那就是「愛」。所以愛是獨占、自私、無法分享的,我們尋找能滿足愛情幻想的人,靜惠不能接受多一個人的愛情選擇離開;周勝雄滿足於程玲給他的愛情所以包容;程玲滿足於感情中的主控角色而結婚。需求與滿足,合了就長久。
這不正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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